一二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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邹谦之尝语德洪曰：“舒国裳曾持一张纸，请先生写‘拱把之桐梓’一章者。先生悬笔为书，到‘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’，顾而笑曰：‘国裳读书中过状元来，岂诚不知身之所以当养，还须诵此以求警？’一时在侍诸友皆惕然。”

所“拱把之桐梓”一章：语出《孟子·告子上》“孟子曰：‘拱把之桐梓，人苟欲生之，皆知所以养之者。至于身，而不知所以养之者，岂爱身不若桐梓哉？弗思甚也！’”。拱，两手合握。把，一只手握。身，指人自身。

邹谦之曾经告诉德洪说：“舒国裳曾经拿一张纸，请先生写‘拱把之桐梓’一章。先生提笔写道‘至于身而不知所以养之者’时，回过头来笑道：‘国裳读书中过状元来着，难道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修身养性吗？但他还要读这一章来警诫自己？’于是在座的朋友都警惕起来。”

嘉靖戊子冬，德洪与王汝中奔师丧至广信，讣告同门，约三年收录遗言。

继后同门各以所见遗，洪择其切于问正者，合所私录，得若干条。居吴时，将与《文录》者并刻矣，适以忧去，未遂。当是时也，四方讲学日众，师门宗旨既明，若无事于赘刻者，故不复萦念。

去年，同门曾子才汉也得洪手抄，复傍为采辑，名曰《遗言》，以刻行于荆。洪读之，觉当时采录未精，乃为删其重复，削去芜蔓，存其三分之一，名曰《传习续录》，复刻于宁国之水西精舍。

今年夏，洪来游蕲，沈君思畏3曰：“师门之教，久行于四方，而独未及于蕲。蕲之士得读《遗言》，若亲炙夫子之教，指见良知，若重睹日月之光。惟恐传习之不博，而未以重复之为繁也。请裒其所逸者增刻之，若何？”洪曰：“然。师门致知格物之旨，开示来学，学者躬修默悟，不敢以知解承，而惟以实体得。故吾师终日言是，而不惮其烦，学者终日听是，而不厌其数。盖指示专一，则体悟日精，几迎于言前，神发于言外，感遇之诚也。今吾师之没未及三纪，而格言微旨，渐觉沦晦，岂非吾党身践之不力，多言有以病之耶？学者之趋不一，师门之教不宣也。”乃复取逸稿，采其语之不背者，得一卷。其余影响不真，与《文录》既载者，皆削之。并易中卷为问答语，以付黄梅尹张君4增刻之。庶几读者不以知解承而惟以实体得，则无疑于是录矣。

嘉靖丙辰夏四月门人钱德洪拜古于蕲之崇正书院

所《文录》：指《王文成公全书》卷四至卷八。也 曾子才汉：曾才汉，王阳明的弟子。3 沈君思畏：名宠，号吉林，字思畏，安徽宣城人，欧阳崇一和王汝中的弟子。4 黄梅尹张君：黄梅，今湖北黄梅县人。张君，黄梅县令。

嘉靖七年（公元者5也8年）冬，我与王汝中奔先生的丧来到江西上饶，给同学发讣告，约定三年内把先生的遗言整理出来。

后来各位同门各自把自己所记录的遗言寄来了，我选择其中比较切合先生思想的，加上我自己的记录，得到若干条。在苏州的时候，我本来打算将这些记录和先生的《文录》一并刻录，当时正好赶上回家守丧，没有办成此事。当时，全国各地讲授先生学说的人日渐增多，先生的宗旨既然已经非常昌明，好像没必要加以刻录，所以就没有再考虑这件事。

去年，同学曾才汉得到了我的手抄版本，又进行广泛搜集，名叫《遗言》，在江陵刻录出版。我读了之后，感觉当时采集收录的不精细，于是删去很多重复的，削减了芜杂零碎的，保留了《遗言》的三分之一，名叫《传习续录》，又在安徽宁国的水西书院刻录。